Gloria绛楚

上海往事(三)

  温府的仆人在桂花树底下发现了一具尸体。土是新挖的,一定是前不久刚埋进去的。

  “快快!快去叫人!”

  “哎呀,老爷,这不是上次那具女尸吗?不是都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。”温家太太站不住了,温颜赶紧上去扶。

  过了一会儿,军官和官兵都来了,车陆陆续续地在大门外停了一路。

  “萧先生,你这不得给我一个解释,看把我家里人吓的。”温立坐在大厅正中央的位置上说道,脸色微愠。

  萧余年严肃地下达命令,温立吩咐下人给他倒茶。

  一旁新来的士兵小声地问道:“温立是什么人?萧大人这么怕。”

  “别多嘴,小命要紧。温府是整个上海最大的商业家族,很多经营都得靠他家,别多说了,萧大人自然得给他面子。”

  两位嘀咕着,萧余年瞥了他们一眼,二人立刻站直。

  那具女尸此刻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放在院子里,所有人都围在客厅里。温颜悄悄地从客厅溜出来,来到尸体旁,确认其他人都正商讨着这件事,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半白布,忍着生理不适从落满泥土,微微发臭的尸体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。

  她睁大了双眼,凑近了一些照片。

  是上海人尽皆知的幽灵女孩:夏婉茹。

  

  

  【关于夏婉茹】

 {原本的家境殷实,自小便在书香门第中长大,接受私塾的教育。后因西方资本力量和帝国主义的入侵,家族企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,与日本人枪支火药贸易化为乌有。其父母,叔叔婶婶,姐姐都被枪射死,祖母在带她逃跑时被抓住,整个家庭,只有她侥幸逃脱了。曾经辉煌的夏家瞬间落入尘埃。

  15岁的她无奈跑到乡下当一户人家的女佣,后遇良人推荐她去上海当舞姬,在一场国民党动乱中被指责为毒死上校的凶手,对她进行惨绝人寰的严刑逼供,一周后死亡。

  后来总有人说看见夏婉茹的灵魂在上海街头飘荡,从她死之日起便是如此。}

  

  

  夏婉茹和红玫是什么关系?温颜把白布重新盖好,把照片吹了吹放进衣服夹层。

  萧余年命令下属把尸体搬走并承诺会给温立一个交代。

  由于家里死了人,温立觉得十分晦气,所以整个温府的人都暂时搬去以前的老宅,等邪气散去后再回来。

  

  

  

  尉楚感到非常奇怪。老爹竟然没有禁足自己。

  “下午自己去玩吧。”尉仁坐在沙发上喝茶。

  “啊?”尉楚诧异地望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报纸的哥哥,“那,哥,你带我去?”

  尉诚抖了一下报纸,这是他惯有的不懂嘴唇的同意方式。

  “别再往杀人现场跑,让我省心点。”尉仁又沏了一壶茶,茶香四溢,整个房内弥漫着淡淡的清香,在午后倒显得有些让人昏昏欲睡。

  尉楚不作声地点点头,冲尉诚笑了笑,然后冲上楼去换衣服。

  二十分钟后,尉楚坐上尉诚的车,吵着要去看电影。

  “好久都没有去看电影了!就去一次吧!我来买票!”

  尉诚并没有回应她,但还是把车停到了电影院旁边。他也没有像尉楚说的那样让她买票,而是一下车就把票塞给她。

  “欸?你什么时候买的?”尉楚拿着票有些奇怪。

  “你这两天一直在念叨要去看,早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的——就算爸把你禁足了你也一定会自己跑出来的对吧?”尉诚面无表情地说道,先走进影院。

  座位在第四排,没过一分钟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坐在二人旁边的位置。

  尉楚看了一眼,是那个温家小姐。

  “尉小姐,你也来看电影了。”温颜主动笑盈盈地打招呼。她的头发上别了一个大蝴蝶结,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巾。说完之后,又把目光悄悄地落到尉诚身上。

  “咦,你不是被你父亲拉去关在家里了嘛,怎么可以出来了?”温颜和温彻换了个位子,坐到尉楚旁边。

  “父亲今天让我出来呼吸呼吸空气,刚好想了好久的电影今天可以来看。”

  “开始了。”低沉的男声从尉楚旁边传来,温颜再次被他吸引住了。尉诚两个月前刚海外留学归来,永远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加上文邹邹的眼镜。

  黑白屏幕中的剧情比较打动人心,尉楚觉得今天没算白来。

  “可是,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仓促了,女主角不应该就这么白白牺牲。”尉楚小声地说,收拾着带来的小包。

  “其实这样可能又是最好的结局,因为虽然她牺牲了,但换来了下一代的和平。”温颜话音刚落,尉诚往她的脸上看了一眼。她不得不承认,刚才的那一秒,她的心脏似乎骤停了一下。

 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,看他的眼睛时总是让人捉摸不透。都说眼睛会说话,可他的双眼是如此深邃。里面到底有什么呢?

  电影结束了,一行人走出电影院时已经夜幕降临。尉诚本想把温家姐弟送回温府,可温颜婉言拒绝了,因为她想去找李若水,只有温彻被先送了回去。

  啊,还是有一点点的可惜。温颜目送着他的车远去,错失了一个他送回家的机会。

  

  

  温颜来到好再来,看到李若水站在台上唱歌。红玫死了,现在李若水就是好再来的独苗了。

  待她一首歌结束之后,温颜坐在台下朝她微笑着挥手。

  “晚上好。”温颜站起身,招呼她来没有人的角落。

  “你好温小姐,怎么有空来了?”李若水笑脸回应。

  “你和夏婉茹认识吗?”温颜稍稍压死了声音。

  “认识。我师姐,怎么了?”

  “她……死了是吗?”温颜蹙着眉,把丝巾解了下来。

  李若水的手里还拿着一支观众刚送的黄玫瑰,她把它放到手边的桌上。

  “她的死是全上海都知道的。你也明白,当年的上海比现在乱多了。”李若水又露出一贯的笑容,“著名的幽灵小姐嘛,谁不知道呢?”

  “我想知道,真的有人见过幽灵吗?”温颜疑惑地问。毕竟自己也是接受过实打实的教育的人,对这些东西还是持有怀疑态度。

  李若水从盒子里拿了一颗花生,“都说了见过,但这是不是真的也不怎么重要了。”

  “她很可怜,我们这儿一起唱歌的姐妹们都替她惋惜,死的那年才19岁,那时候我才15岁,还在跟她们学一些基本功,那时……夏婉茹师姐是对我最好的了,一有好吃的就会私下留给我一点。”李若水说着说着就悲伤了起来,但下一秒又露出无奈的笑容,“该千刀万剐的日本人。”

  “那红玫呢?她怎么会……”

  “之前不和你说了嘛,她私生活乱,我们也不怎么和她来往。以前夏婉茹也是和她学歌的。”李若水开始剥花生,疲惫地靠在椅子上,“你们小姐的生活就是好啊,不愁吃不愁穿的,能识字当文人,之后还能嫁个父母给千挑万选出来的好人家,一生都无忧无虑的。”她话中的不甘程度到达了顶峰,温颜还是能听出来的。

  “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的。”温颜坐到李若水旁边小声地说,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。

  “羡慕?”李若水冷笑了一下,“温小姐,可别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啊。”

  “没有那么多规矩,不用在意什么儿女情长。”

  “如果你换成我你就不会这么说,温小姐,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呦。”李若水苦笑着,摆了摆手。她不想再说什么,就起身去换衣服。

  “那你有没有想过报仇?”温颜的话让李若水停了下来,心里咯噔一下。

  “我想,但我没有这个能力,而且我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她。她已经去世四年了,也许那个该死的人渣也已经死了吧。”

  温颜也不好再问下去,时间也不早了。李若水已经十分疲惫,往二楼走去,只留给她一个挥手告别的背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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